第2章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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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浴盆裏坐定，他看著梅水菱被氣鼓的雙頰，方才她在院子裏沈思的愁容已全數消散了去，他這才緩緩露出微笑，接著又故意命令道：“說了要你服侍，怎麽你連擦背都不會嗎？”</p>
梅水菱月覆誹著，就算她說不會他也會笑話她、逼她學吧！與其讓他去命令一個侍仆來教她怎麽服侍他入浴，她寧可自己慢慢學就好，讓人知道了多害臊啊！</p>
然而，很快她就發現她的擔憂已然成真</p>
“我已經吩咐了侍仆，以後就由你服侍我入浴，所以時間一到你就自己回房來，別讓我再叫人去請你”</p>
天啊！他的欺負還真是徹底！非得讓人知道她這樣服侍赤身的他嗎？</p>
不用猜也能肯定她絕對在月覆誹他，俞睿淵笑得更開心</p>
梅水菱看著他的笑容，這才松了口氣，看他開心的樣子，應該不會再想出其他的事情欺負她了吧？</p>
也因為松了口氣，她才驚覺自己又忘了方才在院子裏正愁著什麽</p>
俞睿淵總說要欺負她解氣，但若她告訴他，每次他這樣欺負她，得利的反而是她，因為她能夠暫時忘記愁思，不知道能不能借機氣氣他，在這小心眼的戰爭之中取得一次勝利？</p>
“丫鬟說你回了一趟城西俞府，公婆有說些什麽嗎？”</p>
這句話讓俞睿淵收起了笑容，他將後腦枕在浴盆邊緣，闔眼假寐，並沒有回答她</p>
“怎麽了？有什麽不開心的事？”</p>
他睜開眼，看著不死心的梅水菱，刻意轉移了話題，“菱兒，我們成親好幾天了，現在你還覺得我在欺負你嗎？”</p>
“自然是欺負，俞府這麽大，就找不到一個服侍的丫鬟嗎？”</p>
“你要我讓其他女人來服侍我更衣沐浴，夜裏還為我暖床？”</p>
他叫她做的工作又何止如此？梅水菱忍不住頂嘴道：“我說的服侍是指晨起時服侍你更衣梳洗，還有用膳時伺候你”</p>
“原來你這麽不喜歡做這兩件事啊……那麽我讓侍仆來做就是了，你早說我就會依你了”</p>
“真的？”</p>
“自然是，那麽，除了這兩件事，你很喜歡服侍我更衣沐浴及暖床吧？這兩件事我會依你，你可不許又不甘願了”</p>
他又刻意誤解她！盡避是因為怒氣，但梅水菱的雙眸裏終於有了火花，這讓她整個人顯得鮮活許多“俞睿淵，你故意的是不是？”</p>
“是”他老實不客氣的承認</p>
聞言，她不由得一楞，一時還真找不到由頭發難，只好又默默的低下頭為他擦著背“早該猜到你又是在欺負我”</p>
“這怎麽是欺負，明明你方才抱怨的我都答應讓別的侍仆做了，你還不滿意？”</p>
“我……”</p>
梅水菱還想再說什麽，直到她突然想到俞睿淵轉移了話題，於是她收起了一身的氣焰，落寞的問道：“公婆找你回城西俞府，是要說我的事吧？”</p>
沒有成功轉移話題，俞睿淵嘆了口氣，在浴盆邊撐著肘、支著額，這才回道：“你別管他們說什麽，我會處理”</p>
“發生了什麽事？又是因為我們兩家互相為敵的事？”</p>
“互相為敵又如何？我終究是娶了你，在這件事情上頭他們已經為難不了你”</p>
怎麽為難不了？梅水菱想著過去的自己，刁蠻驕縱任性，脾氣又大，誰家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娶了這樣的女子？</p>
“他們肯定很不喜歡我吧……”</p>
她是因為過去他爹娘對她的態度猜出來的？還是最近爹娘對她的一些不滿傳進了她的耳裏？俞睿淵定定地瞅著她，問道：“有人在你面前碎嘴嗎？誰？回頭我非撕了他的嘴！”</p>
“不是，下人們都很盡責，你別遷怒他們，是我猜到的”</p>
“放心，有我在，你選了我助你，就要相信我”</p>
“是啊，這一回我選你，或許真是選對了”</p>
“什麽這一回下一回的？你才剛嫁給我，就想著再有下一次機會嗎？”</p>
“不是的，我只是覺得自己怎麽這麽笨，明明每次都會看見你坐著轎子經過梅府大門，怎麽就沒有一次上前去把轎子攔下來向你求助？”</p>
她的話讓俞睿淵懵了，什麽每次？他很少坐轎子，路程近些的他喜歡用走的，可以順道逛一逛；路程遠些的他則坐馬車，那天會坐轎子，只是剛好馬車輪軸斷了</p>
不過聽到她說自己是正確的選擇，他倒是很受用，他滿意的拉開了笑容，命令道：“菱兒，水快涼了，你再不快些我就把你拉進浴盆裏，抱著你取暖”</p>
“別！我快、我快就是了！”</p>
害臊算什麽，至少她一身衣裳還好好的穿在身上，她才不要進浴盆與他共浴！</p>
這麽想著的梅水菱加快了動作，而且一句話也不敢再說，就怕他又找到她的語病，真把她給拉進浴盆裏</p>
俞睿淵本在等著她回嘴，這樣他可以逗逗她，他只說抱著他，又沒想她月兌衣裳，但若她覺得穿著濕衣裳不舒服，他可以為她月兌去，偏偏她很聰明的保持沈默，讓他真的覺得有些扼腕</p>
今日俞睿淵出門，難得沒有帶著阿喜隨行，等他忙完一回府，阿喜立刻迎了上來，他遣退了左右，逕自往梅水菱的院落走去，阿喜自然跟隨</p>
“查得如何？”俞睿淵問道</p>
“回少爺，奴才去了一趟私塾，他已經不在那裏教書了”</p>
“除了當夫子，他還有什麽辦法營生？”</p>
“在奴才看，百無一用是書生，他若不在私塾當夫子，怕只能在街上賣字畫了”</p>
俞睿淵停下腳步，阿喜躬著身子跟著停了下來，他頭也沒擡一回，似在等著主子的下一個問題</p>
“我雖不常去市集走動，但我想他並不是真的在市集賣字畫吧？”</p>
“是的，他似是憑空消失了，會不會是因為少夫人嫁人了，他黯然神傷離開了？”</p>
“憑空消失？黯然神傷？是任務完成自動消失了吧！”</p>
“少爺英明，奴才愚鈍自是沒想到”</p>
“英明？我若英明，早就把那人給揪出來了，他在暗我在明，我這才會錯失了機會，讓他給逃了”</p>
“那麽……少爺還要繼續找他嗎？”</p>
俞睿淵沒有細想便搖搖頭，事到如今，他不會輕易現身，多找無益“阿喜，你說一個人沒了生計要怎麽過活？想必給了他不少銀子吧，該得要有多大的利益，那幕後操縱之人才願意付出這麽大的代價？”</p>
“奴才想……少爺其實心裏早有定見”</p>
“我心中有底，但沒有證據，萬一錯判了冒然行事，只會讓菱兒更為難”俞睿淵負手而立，知道自己終究遲了一步“他的消失就代表謠言不會繼續散播開來，城裏那些供人閑談的話題多，一段時間便會平息了，你留意著他的行蹤便行，他若回萬安城，立刻來稟”</p>
“少爺想他會回來嗎？”</p>
“就算鉆到土裏沒了蹤跡，久了也得探出頭來吐口氣，只看他會不會回老巢而已”</p>
“是！奴才明白了”</p>
“退吧！”</p>
“少爺可是要找少夫人？”</p>
俞睿淵白了阿喜一眼，沒有回答他便邁開了步伐</p>
阿喜緊接著又道：“少夫人正在房裏刺繡呢！”</p>
俞睿淵頓時停下腳步，不單因為聽到梅水菱竟會刺繡而覺得訝異，也是因為阿喜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他說這麽一句</p>
梅水菱既是在房裏，他回房自然就能見到了，何須阿喜事先告知？</p>
“你總不會因為知道她應該不會刺繡，覺得稀奇才故意這麽說吧？”</p>
“奴才自然覺得稀奇，奴才的確不知道少夫人會刺繡，但奴才卻知道少夫人為什麽會開始刺繡”</p>
“喔？她告訴你了？”</p>
“少夫人不用告訴奴才什麽，是奴才聽到少夫人院落裏的丫鬟碎嘴，說是少夫人叫人準備刺繡的材料後，喃喃自語的說了什麽她才不是百無一用的”</p>
俞睿淵凝起臉孔，銳利的鷹眸盯視著阿喜，“你想說什麽？”</p>
“少爺，奴才是想說……少爺為什麽要這麽傷害少夫人，明明少爺你就……”</p>
俞睿淵不耐的打斷他的話，“你也覺得我在傷害她？”</p>
“奴才不敢臆測”</p>
不敢臆測？不敢臆測就不會說這麽多了！</p>
“你的確不該臆測，也管得太多了”</p>
“奴才是怕少爺後悔……”</p>
“退吧！”</p>
這一回，阿喜順從的閉上嘴，依著命令退下了</p>
俞睿淵來到院落，梅水菱一如以往不讓人服侍，獨自一人在房裏忙著，他沒有吵她，只是遠遠的看著，發現她不但會刺繡，看起來似乎還在縫制荷包</p>
這荷包的布料及用色都不像女子的物品，她做這個荷包是為了什麽？</p>
俞睿淵由懷中拿出自己的荷包，與其說他念舊，倒不如說他只是缺個人在他身旁提醒，要不是看見梅水菱在縫荷包，他還沒感覺到自己的荷包都用舊了</p>
他突然好想要她縫制的那個荷包，就不知道她是要送給誰的？有這樣一個人讓她送出手上的荷包嗎？</p>
沒來由的嫉妒讓俞睿淵心情不快，刻意出聲道：“梅府大小姐無才是全萬安城都知道的事，怎麽原來大家都錯了，你竟有著一手好繡技？”</p>
梅水菱被嚇了一跳，下一瞬，手裏剛縫好的荷包就被俞睿淵給搶了過去，他左右端詳著，似是很滿意上頭繡著的翠竹</p>
“他們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！”</p>
“難不成你要告訴我，你除了有著一手好繡技，還會其他的？”</p>
“當然，我還會……”被說得這樣無能，梅水菱當然很不服氣，她除了女紅，還會彈琵琶，雖然書讀得不多，但吟幾首詩詞也是可以的，但當她正想一一細數自己的能力時，又突然發現，他哪裏是想知道她會什麽，分明只是想取笑她，她猛地住了嘴，有些不滿的瞪著被他搶走的荷包“還我！”</p>
“你先回答我，你做這個荷包是要做什麽用的？”</p>
“能做什麽？當然是積攢著等萬一我被你趕出俞府流落街頭時，能拿來賣錢啊！”</p>
聽到這個回答，俞睿淵馬上露出了怒容</p>
梅水菱相當識時務，立刻老實道：“我相信此時此刻你的承諾，但很多時候總會有不得已，我是防患於未然”</p>
“沒收！”</p>
“什麽？！”</p>
“這用的是我俞府出資買的布料、繡線，你以為你被趕出門了，還能帶得走？”</p>
“你也用不著這麽小氣吧，你俞府財大勢大，就幾件繡件也要與我計較，我一開始總要有幾件繡件來賣錢換本錢，才能再買新的布料繡線來做新的繡件啊！”</p>
聽她說得好像都計劃好了似的，俞睿淵更不開心，她就這麽不相信他，覺得他總有一天還是會把她趕出去？</p>
她這哪裏是防患於未然，根本是杞人憂天了</p>
“你以為說要賣就能賣嗎？”</p>
“當然，在街上擺個攤子就行了”她又不是沒賣過，當然，她重生無數次的事是不能告訴俞睿淵的，說了肯定被人當成瘋子</p>
“這樣拋頭露面，你一個千金大小姐做得了嗎？”</p>
“別小看我，瞧你不就連我有這手藝都不知道嗎？”</p>
俞睿淵再仔細端詳，不吝於稱讚道：“的確，這荷包上所繡的青竹蔥翠挺拔，荷包的縫線紮實，做工十分精細，若不說，我還真以為是十分有經驗的繡娘做的”</p>
“那是因為我很有天賦”</p>
梅水菱有一回重生，得一在街上擺攤的繡娘所助，那名繡娘看梅水菱覺得頗得她的緣，就問她要不要學些手藝，認知到自己得有一技之長才能免於流落街頭，梅水菱便向她學了，而且還學出了興趣，雖然後來還是改不了她流落街頭的命運，但每回重生她總是會故意再與那名繡娘不期而遇，讓那名繡娘再教她新的繡技</p>
幾次重生之後，梅水菱學得有模有樣，那繡娘便把攤子讓了一部分給她擺她所做的繡件，讓她換些勉強能餬口的銀子</p>
只是每當她覺得否極泰來，日子可以這麽平平安安的過下去時，就會發生大大小小不同的災禍讓她無法繼續當時的營生，在試過了好幾回，甚至某次遇上了搶劫的賊人，險些害死那名繡娘後，下回再重生，她便沒再接近過那名繡娘</p>
她自小學什麽都快，就只是不愛學而已，但沒想到這門技藝倒真讓她學成了，後來在繡坊找到了一份工錢還不錯的工作，若不是遇上了……</p>
想到這裏，梅水菱在心裏偷偷嘆了口氣</p>
“天賦？還真敢說呢！”俞睿淵順理成章的把荷包給收進懷裏，就是打定了主意不還她“這個荷包我要了，之後你要積攢多少繡件我都不會再管，要走的時候你也可以全都帶走”</p>
“真的？”</p>
“你再質疑我的話，看我怎麽欺負你！”</p>
“別！我道歉就是了……”梅水菱連忙道歉，他現在欺負她欺負得還不夠嗎？她要服侍他入浴，晚上還要半果著讓他擁著入眠，對她來說真是羞得無地自容啊！</p>
俞睿淵心裏是得意的，他才不管她原先繡這荷包是要做什麽用，總之，他要了就是他的了，他酷愛青竹，這荷包很對他胃口</p>
他開心的正要離開，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，轉過身看向她，問道：“菱兒，你可知道我的院落裏植滿青竹是為了什麽？”</p>
“不就是因為你喜歡青竹嗎……”梅水菱突然意識到自己露了餡，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</p>
其實她若是神態自若的說完，俞睿淵還不會懷疑，可是她捂住自己嘴的樣子分明是不打自招，他看了開心，一掃方才臉上的陰郁，做了一個決定</p>
“菱兒，我開間繡坊讓你管理吧！”</p>
“繡坊？為什麽？你放心讓我管理你的產業？”</p>
“難不成你真想在俞府裏好吃懶做嗎？”</p>
“不敢，我做就是了”梅水菱沒好氣地咕噥道</p>
明明都叫她要學著掌管後宅了，她哪裏好吃懶做了？更何況她不是努力的開始做繡件了嗎？是真的可以賣錢的</p>
只是她想著第一個做出來的一定要送給他，感謝他收留她，之後她真的會認真做可以換銀子的繡件嘛！</p>
“掌管繡坊之後，你還得學會看帳，偷懶不得”</p>
“是，我知道了，可是……”梅水菱想起之前的經歷，有些欲言又止</p>
“還有異議？”</p>
“不是，我只想問問你，如果送繡件的時候繡件被盜，剛好那繡件的布料及上頭縫制的珠寶都是客人提供的，到時你會把罪責全推給我，讓我背負私吞了客人的訂金及材料的這個罪名，把我趕出去嗎？”</p>
又是趕出去！俞睿淵真不知道自己該生氣還是無奈了，她這沒由來的危機感到底是怎麽養成的？真的是因為自小養尊處優，突然被父親趕出家門而受了驚？</p>
“我不會讓你去送繡件，繡坊裏有專門的雇工會送，就算是比較珍貴的，通常不是掌櫃親自領著雇工去送，也是客人會自行來取，用不著你做這些粗重工作”</p>
才怪！明明就有繡坊讓她一個小小的繡娘去送，丟了還要她賠，賠不出來就被趕出繡坊，但如今，她還是想相信他的保證“所以我不會因為這樣被趕出去？”</p>
俞睿淵重重的嘆了口氣，知道說再多都沒用，只能順著她的話回道：“對！絕不會因為這樣被趕出去”</p>
“睿淵，你真是我的救星”梅水菱一開心，便挽著他的手臂撒嬌起來，“我老實告訴你，其實是我那天見你的荷包很舊了，便想著要做一個荷包送你”</p>
“我知道”俞睿淵勾起一抹淺笑，早在問她青竹的事時他便猜到了</p>
看她自從成親後第一次主動親近他，他相當開心，自然沒有提醒她兩人此時舉止親昵，而是靜靜的享受著</p>
他相信很快他就能告訴她他娶她的真正原因，這個傻菱兒，至今還以為他娶她是為了欺負她呢！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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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水菱月覆誹著，就算她說不會他也會笑話她、逼她學吧！與其讓他去命令一個侍仆來教她怎麽服侍他入浴，她寧可自己慢慢學就好，讓人知道了多害臊啊！</p>
然而，很快她就發現她的擔憂已然成真</p>
“我已經吩咐了侍仆，以後就由你服侍我入浴，所以時間一到你就自己回房來，別讓我再叫人去請你”</p>
天啊！他的欺負還真是徹底！非得讓人知道她這樣服侍赤身的他嗎？</p>
不用猜也能肯定她絕對在月覆誹他，俞睿淵笑得更開心</p>
梅水菱看著他的笑容，這才松了口氣，看他開心的樣子，應該不會再想出其他的事情欺負她了吧？</p>
也因為松了口氣，她才驚覺自己又忘了方才在院子裏正愁著什麽</p>
俞睿淵總說要欺負她解氣，但若她告訴他，每次他這樣欺負她，得利的反而是她，因為她能夠暫時忘記愁思，不知道能不能借機氣氣他，在這小心眼的戰爭之中取得一次勝利？</p>
“丫鬟說你回了一趟城西俞府，公婆有說些什麽嗎？”</p>
這句話讓俞睿淵收起了笑容，他將後腦枕在浴盆邊緣，闔眼假寐，並沒有回答她</p>
“怎麽了？有什麽不開心的事？”</p>
他睜開眼，看著不死心的梅水菱，刻意轉移了話題，“菱兒，我們成親好幾天了，現在你還覺得我在欺負你嗎？”</p>
“自然是欺負，俞府這麽大，就找不到一個服侍的丫鬟嗎？”</p>
“你要我讓其他女人來服侍我更衣沐浴，夜裏還為我暖床？”</p>
他叫她做的工作又何止如此？梅水菱忍不住頂嘴道：“我說的服侍是指晨起時服侍你更衣梳洗，還有用膳時伺候你”</p>
“原來你這麽不喜歡做這兩件事啊……那麽我讓侍仆來做就是了，你早說我就會依你了”</p>
“真的？”</p>
“自然是，那麽，除了這兩件事，你很喜歡服侍我更衣沐浴及暖床吧？這兩件事我會依你，你可不許又不甘願了”</p>
他又刻意誤解她！盡避是因為怒氣，但梅水菱的雙眸裏終於有了火花，這讓她整個人顯得鮮活許多“俞睿淵，你故意的是不是？”</p>
“是”他老實不客氣的承認</p>
聞言，她不由得一楞，一時還真找不到由頭發難，只好又默默的低下頭為他擦著背“早該猜到你又是在欺負我”</p>
“這怎麽是欺負，明明你方才抱怨的我都答應讓別的侍仆做了，你還不滿意？”</p>
“我……”</p>
梅水菱還想再說什麽，直到她突然想到俞睿淵轉移了話題，於是她收起了一身的氣焰，落寞的問道：“公婆找你回城西俞府，是要說我的事吧？”</p>
沒有成功轉移話題，俞睿淵嘆了口氣，在浴盆邊撐著肘、支著額，這才回道：“你別管他們說什麽，我會處理”</p>
“發生了什麽事？又是因為我們兩家互相為敵的事？”</p>
“互相為敵又如何？我終究是娶了你，在這件事情上頭他們已經為難不了你”</p>
怎麽為難不了？梅水菱想著過去的自己，刁蠻驕縱任性，脾氣又大，誰家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娶了這樣的女子？</p>
“他們肯定很不喜歡我吧……”</p>
她是因為過去他爹娘對她的態度猜出來的？還是最近爹娘對她的一些不滿傳進了她的耳裏？俞睿淵定定地瞅著她，問道：“有人在你面前碎嘴嗎？誰？回頭我非撕了他的嘴！”</p>
“不是，下人們都很盡責，你別遷怒他們，是我猜到的”</p>
“放心，有我在，你選了我助你，就要相信我”</p>
“是啊，這一回我選你，或許真是選對了”</p>
“什麽這一回下一回的？你才剛嫁給我，就想著再有下一次機會嗎？”</p>
“不是的，我只是覺得自己怎麽這麽笨，明明每次都會看見你坐著轎子經過梅府大門，怎麽就沒有一次上前去把轎子攔下來向你求助？”</p>
她的話讓俞睿淵懵了，什麽每次？他很少坐轎子，路程近些的他喜歡用走的，可以順道逛一逛；路程遠些的他則坐馬車，那天會坐轎子，只是剛好馬車輪軸斷了</p>
不過聽到她說自己是正確的選擇，他倒是很受用，他滿意的拉開了笑容，命令道：“菱兒，水快涼了，你再不快些我就把你拉進浴盆裏，抱著你取暖”</p>
“別！我快、我快就是了！”</p>
害臊算什麽，至少她一身衣裳還好好的穿在身上，她才不要進浴盆與他共浴！</p>
這麽想著的梅水菱加快了動作，而且一句話也不敢再說，就怕他又找到她的語病，真把她給拉進浴盆裏</p>
俞睿淵本在等著她回嘴，這樣他可以逗逗她，他只說抱著他，又沒想她月兌衣裳，但若她覺得穿著濕衣裳不舒服，他可以為她月兌去，偏偏她很聰明的保持沈默，讓他真的覺得有些扼腕</p>
今日俞睿淵出門，難得沒有帶著阿喜隨行，等他忙完一回府，阿喜立刻迎了上來，他遣退了左右，逕自往梅水菱的院落走去，阿喜自然跟隨</p>
“查得如何？”俞睿淵問道</p>
“回少爺，奴才去了一趟私塾，他已經不在那裏教書了”</p>
“除了當夫子，他還有什麽辦法營生？”</p>
“在奴才看，百無一用是書生，他若不在私塾當夫子，怕只能在街上賣字畫了”</p>
俞睿淵停下腳步，阿喜躬著身子跟著停了下來，他頭也沒擡一回，似在等著主子的下一個問題</p>
“我雖不常去市集走動，但我想他並不是真的在市集賣字畫吧？”</p>
“是的，他似是憑空消失了，會不會是因為少夫人嫁人了，他黯然神傷離開了？”</p>
“憑空消失？黯然神傷？是任務完成自動消失了吧！”</p>
“少爺英明，奴才愚鈍自是沒想到”</p>
“英明？我若英明，早就把那人給揪出來了，他在暗我在明，我這才會錯失了機會，讓他給逃了”</p>
“那麽……少爺還要繼續找他嗎？”</p>
俞睿淵沒有細想便搖搖頭，事到如今，他不會輕易現身，多找無益“阿喜，你說一個人沒了生計要怎麽過活？想必給了他不少銀子吧，該得要有多大的利益，那幕後操縱之人才願意付出這麽大的代價？”</p>
“奴才想……少爺其實心裏早有定見”</p>
“我心中有底，但沒有證據，萬一錯判了冒然行事，只會讓菱兒更為難”俞睿淵負手而立，知道自己終究遲了一步“他的消失就代表謠言不會繼續散播開來，城裏那些供人閑談的話題多，一段時間便會平息了，你留意著他的行蹤便行，他若回萬安城，立刻來稟”</p>
“少爺想他會回來嗎？”</p>
“就算鉆到土裏沒了蹤跡，久了也得探出頭來吐口氣，只看他會不會回老巢而已”</p>
“是！奴才明白了”</p>
“退吧！”</p>
“少爺可是要找少夫人？”</p>
俞睿淵白了阿喜一眼，沒有回答他便邁開了步伐</p>
阿喜緊接著又道：“少夫人正在房裏刺繡呢！”</p>
俞睿淵頓時停下腳步，不單因為聽到梅水菱竟會刺繡而覺得訝異，也是因為阿喜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他說這麽一句</p>
梅水菱既是在房裏，他回房自然就能見到了，何須阿喜事先告知？</p>
“你總不會因為知道她應該不會刺繡，覺得稀奇才故意這麽說吧？”</p>
“奴才自然覺得稀奇，奴才的確不知道少夫人會刺繡，但奴才卻知道少夫人為什麽會開始刺繡”</p>
“喔？她告訴你了？”</p>
“少夫人不用告訴奴才什麽，是奴才聽到少夫人院落裏的丫鬟碎嘴，說是少夫人叫人準備刺繡的材料後，喃喃自語的說了什麽她才不是百無一用的”</p>
俞睿淵凝起臉孔，銳利的鷹眸盯視著阿喜，“你想說什麽？”</p>
“少爺，奴才是想說……少爺為什麽要這麽傷害少夫人，明明少爺你就……”</p>
俞睿淵不耐的打斷他的話，“你也覺得我在傷害她？”</p>
“奴才不敢臆測”</p>
不敢臆測？不敢臆測就不會說這麽多了！</p>
“你的確不該臆測，也管得太多了”</p>
“奴才是怕少爺後悔……”</p>
“退吧！”</p>
這一回，阿喜順從的閉上嘴，依著命令退下了</p>
俞睿淵來到院落，梅水菱一如以往不讓人服侍，獨自一人在房裏忙著，他沒有吵她，只是遠遠的看著，發現她不但會刺繡，看起來似乎還在縫制荷包</p>
這荷包的布料及用色都不像女子的物品，她做這個荷包是為了什麽？</p>
俞睿淵由懷中拿出自己的荷包，與其說他念舊，倒不如說他只是缺個人在他身旁提醒，要不是看見梅水菱在縫荷包，他還沒感覺到自己的荷包都用舊了</p>
他突然好想要她縫制的那個荷包，就不知道她是要送給誰的？有這樣一個人讓她送出手上的荷包嗎？</p>
沒來由的嫉妒讓俞睿淵心情不快，刻意出聲道：“梅府大小姐無才是全萬安城都知道的事，怎麽原來大家都錯了，你竟有著一手好繡技？”</p>
梅水菱被嚇了一跳，下一瞬，手裏剛縫好的荷包就被俞睿淵給搶了過去，他左右端詳著，似是很滿意上頭繡著的翠竹</p>
“他們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！”</p>
“難不成你要告訴我，你除了有著一手好繡技，還會其他的？”</p>
“當然，我還會……”被說得這樣無能，梅水菱當然很不服氣，她除了女紅，還會彈琵琶，雖然書讀得不多，但吟幾首詩詞也是可以的，但當她正想一一細數自己的能力時，又突然發現，他哪裏是想知道她會什麽，分明只是想取笑她，她猛地住了嘴，有些不滿的瞪著被他搶走的荷包“還我！”</p>
“你先回答我，你做這個荷包是要做什麽用的？”</p>
“能做什麽？當然是積攢著等萬一我被你趕出俞府流落街頭時，能拿來賣錢啊！”</p>
聽到這個回答，俞睿淵馬上露出了怒容</p>
梅水菱相當識時務，立刻老實道：“我相信此時此刻你的承諾，但很多時候總會有不得已，我是防患於未然”</p>
“沒收！”</p>
“什麽？！”</p>
“這用的是我俞府出資買的布料、繡線，你以為你被趕出門了，還能帶得走？”</p>
“你也用不著這麽小氣吧，你俞府財大勢大，就幾件繡件也要與我計較，我一開始總要有幾件繡件來賣錢換本錢，才能再買新的布料繡線來做新的繡件啊！”</p>
聽她說得好像都計劃好了似的，俞睿淵更不開心，她就這麽不相信他，覺得他總有一天還是會把她趕出去？</p>
她這哪裏是防患於未然，根本是杞人憂天了</p>
“你以為說要賣就能賣嗎？”</p>
“當然，在街上擺個攤子就行了”她又不是沒賣過，當然，她重生無數次的事是不能告訴俞睿淵的，說了肯定被人當成瘋子</p>
“這樣拋頭露面，你一個千金大小姐做得了嗎？”</p>
“別小看我，瞧你不就連我有這手藝都不知道嗎？”</p>
俞睿淵再仔細端詳，不吝於稱讚道：“的確，這荷包上所繡的青竹蔥翠挺拔，荷包的縫線紮實，做工十分精細，若不說，我還真以為是十分有經驗的繡娘做的”</p>
“那是因為我很有天賦”</p>
梅水菱有一回重生，得一在街上擺攤的繡娘所助，那名繡娘看梅水菱覺得頗得她的緣，就問她要不要學些手藝，認知到自己得有一技之長才能免於流落街頭，梅水菱便向她學了，而且還學出了興趣，雖然後來還是改不了她流落街頭的命運，但每回重生她總是會故意再與那名繡娘不期而遇，讓那名繡娘再教她新的繡技</p>
幾次重生之後，梅水菱學得有模有樣，那繡娘便把攤子讓了一部分給她擺她所做的繡件，讓她換些勉強能餬口的銀子</p>
只是每當她覺得否極泰來，日子可以這麽平平安安的過下去時，就會發生大大小小不同的災禍讓她無法繼續當時的營生，在試過了好幾回，甚至某次遇上了搶劫的賊人，險些害死那名繡娘後，下回再重生，她便沒再接近過那名繡娘</p>
她自小學什麽都快，就只是不愛學而已，但沒想到這門技藝倒真讓她學成了，後來在繡坊找到了一份工錢還不錯的工作，若不是遇上了……</p>
想到這裏，梅水菱在心裏偷偷嘆了口氣</p>
“天賦？還真敢說呢！”俞睿淵順理成章的把荷包給收進懷裏，就是打定了主意不還她“這個荷包我要了，之後你要積攢多少繡件我都不會再管，要走的時候你也可以全都帶走”</p>
“真的？”</p>
“你再質疑我的話，看我怎麽欺負你！”</p>
“別！我道歉就是了……”梅水菱連忙道歉，他現在欺負她欺負得還不夠嗎？她要服侍他入浴，晚上還要半果著讓他擁著入眠，對她來說真是羞得無地自容啊！</p>
俞睿淵心裏是得意的，他才不管她原先繡這荷包是要做什麽用，總之，他要了就是他的了，他酷愛青竹，這荷包很對他胃口</p>
他開心的正要離開，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，轉過身看向她，問道：“菱兒，你可知道我的院落裏植滿青竹是為了什麽？”</p>
“不就是因為你喜歡青竹嗎……”梅水菱突然意識到自己露了餡，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</p>
其實她若是神態自若的說完，俞睿淵還不會懷疑，可是她捂住自己嘴的樣子分明是不打自招，他看了開心，一掃方才臉上的陰郁，做了一個決定</p>
“菱兒，我開間繡坊讓你管理吧！”</p>
“繡坊？為什麽？你放心讓我管理你的產業？”</p>
“難不成你真想在俞府裏好吃懶做嗎？”</p>
“不敢，我做就是了”梅水菱沒好氣地咕噥道</p>
明明都叫她要學著掌管後宅了，她哪裏好吃懶做了？更何況她不是努力的開始做繡件了嗎？是真的可以賣錢的</p>
只是她想著第一個做出來的一定要送給他，感謝他收留她，之後她真的會認真做可以換銀子的繡件嘛！</p>
“掌管繡坊之後，你還得學會看帳，偷懶不得”</p>
“是，我知道了，可是……”梅水菱想起之前的經歷，有些欲言又止</p>
“還有異議？”</p>
“不是，我只想問問你，如果送繡件的時候繡件被盜，剛好那繡件的布料及上頭縫制的珠寶都是客人提供的，到時你會把罪責全推給我，讓我背負私吞了客人的訂金及材料的這個罪名，把我趕出去嗎？”</p>
又是趕出去！俞睿淵真不知道自己該生氣還是無奈了，她這沒由來的危機感到底是怎麽養成的？真的是因為自小養尊處優，突然被父親趕出家門而受了驚？</p>
“我不會讓你去送繡件，繡坊裏有專門的雇工會送，就算是比較珍貴的，通常不是掌櫃親自領著雇工去送，也是客人會自行來取，用不著你做這些粗重工作”</p>
才怪！明明就有繡坊讓她一個小小的繡娘去送，丟了還要她賠，賠不出來就被趕出繡坊，但如今，她還是想相信他的保證“所以我不會因為這樣被趕出去？”</p>
俞睿淵重重的嘆了口氣，知道說再多都沒用，只能順著她的話回道：“對！絕不會因為這樣被趕出去”</p>
“睿淵，你真是我的救星”梅水菱一開心，便挽著他的手臂撒嬌起來，“我老實告訴你，其實是我那天見你的荷包很舊了，便想著要做一個荷包送你”</p>
“我知道”俞睿淵勾起一抹淺笑，早在問她青竹的事時他便猜到了</p>
看她自從成親後第一次主動親近他，他相當開心，自然沒有提醒她兩人此時舉止親昵，而是靜靜的享受著</p>
他相信很快他就能告訴她他娶她的真正原因，這個傻菱兒，至今還以為他娶她是為了欺負她呢！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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